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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倉田先生道別後,那名女記者同事滿臉不屑地說:


「真是一頓長篇大論的晚餐,我再也不想和倉田先生一起吃飯了。」


我也有同感,但倉田先生突然吟唱波特萊爾的詩,陷入凝重沉默的表情令我印象深刻。


不久之後,我因為報社的工作太勞累而搞垮了身體,不得不辭了職,過了三年的療養生活,也就沒有再和倉田先生一起吃飯的機會。結束療養生活後,我和母親在父親留下的房子靜靜地過日子,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寫起學生時代就很喜歡的小說。就在這個時候,看到了倉田先生的訃聞。


昭和二十九年(一九五四年)晚秋,一個有點寒意的傍晚,我去參加了倉田先生的守靈夜。我在阪急沿線的六甲口下了車,走出車站後,緩緩走在通往六甲台方向的和緩坡道上。我想像著倉田先生所住的房子,應該是中世紀風那種有鐵飾的大門和法國窗,安置倉田先生遺體的房間應該堆滿五彩繽紛的鮮花,演奏著倉田先生生前最喜歡、德布西的〈印象〉,葬禮是桃花心木的棺材配以鮮紅花圈的華麗送葬隊伍。我幻想著這樣的守靈夜和葬禮,但我來到倉田先生家時,發現只是背對著六甲山的小山丘上五棟小房子中的其中一棟。


走進點著昏暗門燈的老舊大門,狹窄的水泥地上擠滿了弔唁賓客的鞋子。我叫了門,一個看起來像是來幫忙的中年女人迎上前來,把我帶進了屋內。一踏進和室,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倉田先生的遺體安置在書房兼客廳使用的四坪大房間中央,臉上蓋著白布,看起來像是倉田太太和女兒的女人臉色蒼白地低著頭,十名左右的弔唁賓客擠在一起。室內沒有像樣的傢俱,地毯褪了色,壁紙上有不少淡淡的污斑,散發出一種空洞的寂寥。只有書架上滿滿的法文書籍,可以令人聯想到倉田先生生前的樣子。我對倉田先生在印象中的華麗生活和現實的巨大落差感到有點不知所措,在門口附近坐了下來,以前在倉田先生手下當副部長,目前擔任外電部長要職的小宮先生發現了我,對我說:「啊喲,妳來了啊。去哀悼一下啊,倉田閣下是無神論者,所以既沒有戒名,也沒有線香。信基督教的人可以說阿門,佛教徒可以說南無阿彌陀佛,看各人的自由。」


我看向遺體的枕邊,發現並沒有在守靈夜時常見的線香台,或是寫了戒名的白木,只有倉田先生經常叼在嘴裡的菸斗孤伶伶地放在枕邊。


我用佛教的方式祭拜完倉田先生後,繼續留下來守靈,和其他為弔唁客送飲料、宵夜的女人一起張羅忙碌著。隨著夜漸深,出入守靈夜的客人越來越多,喪家拆下了安置遺體的書房兼客廳和隔壁三坪大和室之間的紙拉門,打通了兩個房間,但弔唁賓客仍然一直擠到玄關,而且有不少名人陸續上門。有大阪商工會議所的會長、國際聯合協會專務理事、關西電力董事長等關西財經界的名人都露了臉,也相繼送來了花圈,只有和倉田先生特別熟絡的人留了下來,喝著喪家提供的酒,口無遮攔地聊著關於倉田先生的回憶。有人說,倉田先生生前太矯揉造作,真是讓人不敢領教;有人說他是具備法國教養的一流紳士,也有人說他浮誇好面子,是徹頭徹尾的虛無主義者。以報社記者為主的這些人帶著對死者的親近感,口沫橫飛、毫無顧忌地聊著死者的往事。所有的回憶都圍繞著他生前的衣著打扮帶有法式情調,散發出奢華氣氛的華麗,完全無法和已經變成一具屍體躺在壁紙上有污斑、沒有像樣傢俱的四坪大房間內的倉田先生產生連結。倉田先生的兩種極端不同的生活,和對倉田先生評價的內涵到底是什麼?是否能夠從中略微窺視到一個人意想不到的人生剖面──這種想法強烈地掠過我的心頭。


即使已經過了十載,這個想法仍然沉澱在我的記憶深處,剛好在我打算寫小說向不起眼的文學雜誌《文學圈》投稿時,倉田玲先生的事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我從守靈夜那天談論倉田先生的眾多弔唁賓客中,回想起印象最深刻,至今仍然記得的四位紳士的姓名和長相,決定去拜訪這四位。我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寫了下來,慎重地寄出邀約信,帶著採訪筆記,拜訪了這四位紳士……


「倉田閣下」的驟然遽逝,引來了眾人的驚訝與不解,為了解開他不為人知的神秘人生,我帶著滿心的疑惑,踏上了這段回溯戰爭前後的跨時代採訪旅程。絕對不能錯過文壇大師山崎豐子的經典巨作《倉田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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